埋伏四十八小時
大雨下了整整十二個小時,我和戰(zhàn)友方警官趴在樹窩下已經(jīng)二十四小時。線報說兇犯會在四十八小時內(nèi)途經(jīng)這片密林向北逃竄,我們的任務(wù)是埋伏此地四十八小時,待兇犯路過時,伺機抓捕。任務(wù)期間不能說話,不能起身,不能抽煙,不能喝酒,不能生火,給養(yǎng)是五盒火腿腸,兩打熟雞蛋,一包牛奶。
一根枯樹枝吱呀一聲落下,砸在我右邊,我轉(zhuǎn)頭看了看方警官,樹枝從他的臉邊劃過,刮破了他的左臉頰;我立刻爬起身過去給他擦傷,他用力將我摁下,然后輕輕拿開樹枝,撿了幾片樹葉裹在臉上,從警二十年,方警官示意我無礙。
“混什么帳,兇犯有槍!”方警官壓低嗓門訓(xùn)斥我道。
我立刻呆住了,才想起情報上說:嫌犯男,31歲,身高1米75,著格子白襯衫,攜帶有一支手槍和一柄30公分水果刀。
大雨不停,叢林無聲,我躺回樹窩,經(jīng)過剛才折騰,原先有點熱氣的樹窩被雨水沖得干干凈凈,冷極了,我匍匐在地上,雙手邊摩擦變呵氣。從我的角度望去,林子對面和這邊全是高大的喬木,樹葉大片大片的掉落,遮住了地面的泥土,十分利于掩體。向下是一片樹木較稀疏的開闊地,荒草叢生,若有人來這里一清二楚。
方警官是我?guī)煾?,他平時愛抽煙,現(xiàn)在讓他憋四十八小時一定很難受。師傅的小孩在外地工作,大家愛開玩笑說我是他的第二個小孩。師傅不大愛講話,據(jù)說他以前很活潑,后來辦過一個案子,因為他活潑話多耽誤了逮捕嫌疑人最佳時機,從那以后話就少了。但他對我很呵護,我跟他學(xué)辦案。
還有二十四小時,一個白天加整個黑夜,此刻我真希望兇犯早點出現(xiàn),結(jié)束這片靜得可怕的森林。我給師傅剝了一顆雞蛋,他接了過去,一口放進嘴里,胡亂地咀嚼著。天漸漸發(fā)亮,兇犯原本極有可能在昨天夜里出現(xiàn),大家睜了一夜的眼卻無功靜待。真糟糕!雨水穿透了衣服,我正慢慢失去體溫,剝雞蛋的手已經(jīng)發(fā)抖。
“注意,注意,有情況!”耳機里傳來急促的呼吸聲。
我朝山下望去,遠遠見到一位身穿黑色雨衣的男子,背著一把長槍。
“拔槍,注意警戒!穩(wěn)住,穩(wěn)住!”師傅對我說道。
我緊張極了,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戰(zhàn)斗,以前出警都是輔助性質(zhì),沒有熱兵器,沒有槍械對抗。雙手抖動得更加厲害了,全身也沸騰起來,大腦熱極了,額頭冒出熱氣,雙眼死盯著前方,卻好像什么也瞄準(zhǔn)不了。
“把槍放下!”師傅借助雨聲輕踢了我一腳,“放下槍,等會兒聽我指示?!?br> 屏住呼吸,深呼吸。冷靜,安靜。想想為什么要當(dāng)警察,想想為什么要害怕,想想歹徒為什么不怕。歹徒可見的是一桿長槍,按情報,口袋應(yīng)該還有手槍。怎么辦?他有兩把槍。越來越近了,歹徒的雨帽壓得很低,而且他低著頭,嘴里還吧嗒著煙,幾乎看不見眼睛。
“準(zhǔn)備,準(zhǔn)備!”師傅發(fā)著令,我在極度的緊張中握住電棍,“等一下!等一下!原地穩(wěn)住,穩(wěn)住。”
師傅匍匐到對面,然后背靠樹干,雙手握槍示意我起身,也背靠樹干,形成夾擊。“即將穿過,準(zhǔn)備!”師傅豎起手指,由三到一。
瞬間我和師傅同時撲過去,我電擊對方并摁住他脊背和腳,全身下壓。師傅膝蓋跪在那人的頭上,槍頂著他的太陽穴。“警察,你是什么人?”一邊說,一邊扯掉他的槍,檢查他的身體?!按颢C的。”
“身份證呢?”
“打獵還帶什么身份證啊?”
師傅摸索著他的褲袋,掏出一只黑色的錢包和一只輕駁殼槍。他把錢包扔給我,并說道,“刀呢?刀哪里去了?”
“什么刀???”
我打開錢包,身份證就是兇手的,我朝師傅點點頭。將身份證對著兇犯道,“還想抵賴嗎?”
大雨持續(xù)下了三十六小時。兇犯出現(xiàn),逮捕之前扔掉了水果刀。后來戰(zhàn)報上這樣寫道:C森林A埋伏點,在埋伏了四十八小時后,嫌疑人經(jīng)過密林,繳獲嫌疑人違法手槍兩支。警方埋伏二人與之肉搏,最終制服嫌疑人。